梨花夢‧東平洲‧再下星期

1. 從《還魂香》到《梨花夢》
「吾人生之今時，有身世之感情，有家國之感情，有社會之感情，有種教之感情。其感情愈深者，其哭泣愈痛；此鴻都百煉生所以有《老殘遊記》之作也。」
從劉鶚於《老殘遊記》自序所言，可見作者不單關懷政治、批評時弊，更對變化人心、無常世事，寄以無限感觸和同情。約一世紀之後，何冀平借老殘(謝君豪飾演)之口，既翻撲朔迷離的紅塵命案，亦寫抑揚跌宕的幻海奇情。以《老殘遊記》第十五回至二十回的賈府命案改寫成的《還魂香》，確實能超越原著小說而成既可演亦可讀的戲劇文學。何冀平早已表明《還》劇是「取材」自《老殘遊記》而非改編，她擷取了原著的主線人物及情節，然後再加強人物性格、潤飾細節和延伸主旨而成《還》劇。作者最終目標是「不會把牛肉做成魚」，保留《老殘遊記》的本質之餘，同時亦透過《還魂香》讓觀眾獲得一次嶄新的劇場感受和思維衝擊。
《還》劇上半場交代了原著第十五回「烈焰有聲驚二翠‧嚴刑無度逼孤孀」至二十回「浪子金銀伐性斧‧道人冰雪返魂香」的故事。當中有關賈府十三條人命中毒事件的來龍去脈，作者都以簡煉的筆法清楚交代。除此之外，作者更將原來著墨不深的一些人物，例如嫌疑兇犯賈魏氏及敘事者黃應圖的性格具象化，以此點出人性的偽善差異。當中尤以後者為甚，黃應圖於原著先協助老殘拯救薄命妓女，後向老殘仔細道出奇情命案。原著中的黃應圖表現悠閒自若，他雖然如數家珍地向老殘說出謀殺故事，但原著並未對他的動機作出更多著墨。何冀平現將黃應圖的動機深化，藉老殘追查命案以助黃應圖升官發財，此舉不單保留原著對清廷腐敗萎靡的痛斥，更進一步突顯狡猾奸詐的虛偽人心，也令老殘的追兇行動更具合理性。除此之外，何冀平於上半場交代了整個謀殺事件的始末，此舉雖然令觀眾早知兇案真相，因而削弱了故事的懸疑趣味，但其實全劇的真正高潮在於下半場，即老殘及其他角色如何爭奪「還魂香」，由此而帶出紅塵俗世難離名利追逐，美好的生命只有寄望百年轉變。
何冀平劇本的特點，不僅在於人物性格鮮明，心理行動清晰，語言體裁精煉，主旨寓意明確；此外，劇作者具有敏銳觸覺，將小說原著作為點綴角色的歌妓黑妞及白妞，引申成無常世事的具體象徵。這個立體符號於劇中一再出現，故此豪門貴冑或平民百姓都難以分辨「黑白」，劇本的中心思想也就表露無遺。黑妞及白妞同時成為老殘參與追兇的主要推動力，也令老殘追尋「黑白」的行動更富邏輯。然而，由何冀平賦予全新生命的另一角色青龍子，雖然令全劇的內涵更具深層意義，但由他向老殘當頭棒喝指示玄機，富強烈宿命感之餘，也削弱了老殘個人反省過程，間接亦令到謝君豪縱然貫注了角色充足的個性及思想，但是老殘最後對服用「還魂香」的抉擇，內心掙扎及推動力還是顯得並不足夠。
整體而言，《還魂香》作為毛俊輝擔任香港話劇團藝術總監首個劇季的重點劇目，確能為觀眾帶來一份全新感受。毛俊輝結合傳統戲曲藝術的寫意手法於現代戲劇，不單在演員的表演技巧上具體呈現，更透過黑妞及白妞的演唱及介入劇情，將戲曲藝術的唱、唸、做與現代戲劇表演形式渾成為一。雖然這種表演形式於前藝術總監楊世彭導演的《閻惜姣》更見特色，可是《還》劇黑妞及白妞的角色定位，既能切合劇本主題，又能發揮間離的美學效果，再加上倫永亮出色的配樂，足以令到《還魂香》成為一齣娛樂與藝術並重的好戲。
(上文引述自2002年2月9日信報文化版)
自問五年前對《還魂香》的看法也算深入，因此這次不打算(也沒空)再對《梨花夢》撰寫劇評。
導演是次作出了最明顯的改動，或說是進一步詮釋，就是在首尾加上現代人的視點。然而，我卻認為《還魂香》/《梨花夢》，本質上已是西方話劇與東方傳統戲曲的藝術合成，因此是次的現代人(造型和服飾)其實過於具像，不完全配合全劇的寫意狀態。我反而欣賞導演在尾聲前，將原來青龍子與老殘的對話，改成老殘一人獨自聽到青龍子畫外音。這處理手法就像莎士比亞《暴風雨》(Tempest)的尾聲，普洛斯公爵以心靈與宇宙對話。《還魂香》時我覺得老殘的自省/覺悟程度不足，《梨花夢》卻令我感受到人對自我的警醒時刻存在。
我看到信報有文章認為《梨花夢》抹掉了原著的政治意識，這點我完全不同意。因為政治寓意是不一定要把政治掛在咀邊的。況且，《梨花夢》對官場與人性的細緻描寫，難道仍不足以反映中國五千年的政治狀態嗎?
總體而言，《梨花夢》整個製作幾近沒有一點瑕疵，為毛俊輝在香港話劇團的工作劃上完滿句號。

2. 從吉澳到東平洲
很多人都說結了婚之後，二人生活就變成是兩個家庭的生活。
因此，上個星期日(昨天)就和一些新進親戚一起郊遊。從吉澳到東平洲，算是一個假日旅遊。(相片請看另一blog : T & T living notes)

3. 從這星期到再下一個星期
早陣子的周末和星期日都頻密回港，因此看的演出也較多，某朋友說「有人說經常在劇場碰到丁羽」。未來比較忙，極可能這兩三個星期都不能回港了。
祝各位安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