擊不倒的她
劇場與擂台有著相似之處,故事主人和觀眾都在相同時間和空間共處,彼此心靈相通,互相牽動。要在劇場展現拳擊故事實不容易,香港的中英劇團向難度挑戰,於香港文化中心劇場演出《擊不倒的她》,激動觀眾心靈。
劇團以音樂劇形式呈現拳擊故事,可收一舉兩得的效果。劇場並不是真實擂台,不用展現拳拳到肉的搏擊場面,而是以藝術美化的手法展現人性心靈。文化中心劇場設置四面舞台,當中三面設有觀眾席,另一面放置五人現場樂隊。表演場區雖然狹小,但能營造熾熱的氣氛,觀眾既觀賞音樂劇,亦成為劇中拳擊比賽的支持者,導演成功將觀演關係合而為一。全劇由多首歌曲串連故事,現場樂隊以電結他和爵士鼓為主要樂器,搖滾曲風配合拳擊氣氛,令劇場滿載激情。
作為勵志故事,劇中主人翁如何蛻變成長,破繭而出,乃是引起觀眾共鳴的重要指標。《擊》劇實際包括三名主角,包括女運動員小卿和Alicia,以及一位曾經落敗的過氣男拳手Sunny。全劇先由Sunny開展故事,接著他遇到小卿再給予培訓,最後就是小卿與Alicia在擂台對決。全劇不乏歌舞場面,演員亦作出了演前訓練,令到舞台上的搏擊動作既具真實感,亦有美感節奏。不過,劇本若能對角色的個性、背景,以至內心困窘加強描寫,那麼角色的奮鬥過程將更具感染力。
荷里活有單大生意
劇毒主辦《荷里活有單大生意》於大埔藝術中心的黑盒演出,小劇場發揮了主流鏡框式劇場的演出效果。
編劇李偉樂是一位具創作心思的新進劇作家,《荷》劇表面上是喜鬧劇,實際是言志抒懷的作品。劇中的「荷里活廣告公司」有著優良傳統,祖上遺留下明確宗旨:創作的廣告必須具備「真、善、美」的優良價值觀。然而,時不與我,在資訊發達的經濟社會,廣告創作已難保持初心。公司面對著外來財團的委託,如何能夠堅持自我,不受利慾薰心? 劇本的主旨很明顯,就是「在艱難的環境如何有限度地妥協」。故事主線就是圍繞公司怎樣面對外來財團的無理和奇特要求,公司負責人志仁帶領各職員合力面對困難,力爭保留初心。
編劇目的甚為明確,以喜鬧手法編寫劇本,藉著嬉笑怒罵的語境盡情發揮。編劇也許希望走出傳統鬧劇的框框,然而劇本細節沒有根據鬧劇的格局和程式前行,致令全劇喜感有餘,鬧感不足,未能讓觀眾經歷激盪起跌之後從困境釋懷。公司現時面對的危機和困難並不足夠,例如必須要在某個死線限期前解決公司的財務困難,又或必須在限期前向外來財團提交建議書,否則便要超額賠償......雖然這些都是老套的橋段,但也是鬧劇的核心要求:角色們要想盡辦法施展渾身解數排除萬難化解危機,這樣才可引領觀眾一同進出冒險世界。
現在《荷》劇仍然具喜劇效果,但都是角色們本身引發的一些笑料,例如公司兩男之間的爭鬥,以及外來財團女負責人的勇武表現,劇情推進上仍然未夠精煉細緻。
另一方面,導演嚴穎欣在小劇場能夠發揮靈活多變的舞台調度。舞台上幾個出入口流暢自如,角色們運用簡單的辦公室傢具能夠創造生動立體的形象/影像。眾演員亦精力充沛、全情投入,合作無間、默契十足,於小劇場展示高度團隊精神。
纏眠
《纏眠》是二0二三年諾貝爾文學獎得獎者、挪威作家約恩‧福瑟的劇作。約恩的小說或劇作都有其特色,後者大多以非敘事性形式書寫,著重呈現文字質感和意境,藉此引發觀眾的想像空間。簡單而言,約恩並不以戲劇形式說故事,而是在劇場以表演形式展現詩篇。《纏眠》由九位演員擔演,但是角色都沒有明確姓名,只以「第一位年輕男人」或「年長女人」作為角色代號。明顯地,劇作家不想給予角色既定身份,只作為象徵符號。全劇發生在一個家居空間,角色自由進出,不受時間或物理限制。
全劇的主要串連脈絡,就是一位「年長女人」的晚年回憶,或是她在睡夢中的一片遐想。以我的解讀來看,劇本描寫了一個居所,曾經先後住著兩對夫婦。首對夫婦並沒有養育兒女,夫妻二人勞碌奔波,其後只有離婚收場。另一對夫婦則養育了兒女,但是兒女成年後各散東西,夫妻晚年只有自行養老。全劇的對白或話語不多,都是片言隻語,角色們來來去去,營營役役,彷如真實的人生寫照。
《纏眠》的書寫目的並不在於敘事,而是在舞台呈現具像化的詩篇,讓觀眾自行聯想、牽連。有些演出不會讓觀眾即時看得明白,甚至明不明白不太重要,只要用心感受,便可回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