塵歸土 土歸塵
中英劇團本劇季演出《塵歸土 土歸塵》,宣傳文案一再提及當年的《咪放手》,似乎有意將兩劇的創作風格和形式互作連繫。在我看來,《塵》劇以現代劇場科藝配合演員的表演條件,完全可視為全新創作,沒必要與昔日製作產生關聯。然而,沒有穩固紮實的根基,創新亦談何容易?
佛琳
(劇評全文刊登於IATC網站https://www.iatc.com.hk/doc/107527)
BLOG是現代式散文匯集。 若魯迅、胡適、朱自清諸君看到這個繁華喧鬧、資訊爆炸的香港社會,竟能湧現五四運動之後的另一股散文熱潮,相信他們會同聲一笑。 《佛琳劇評》為香港戲劇作出一點記錄,喜歡與否,適隨尊便。
中英劇團本劇季演出《塵歸土 土歸塵》,宣傳文案一再提及當年的《咪放手》,似乎有意將兩劇的創作風格和形式互作連繫。在我看來,《塵》劇以現代劇場科藝配合演員的表演條件,完全可視為全新創作,沒必要與昔日製作產生關聯。然而,沒有穩固紮實的根基,創新亦談何容易?
佛琳
(劇評全文刊登於IATC網站https://www.iatc.com.hk/doc/107527)
《孫》並不是戲劇門類,但仍以一條簡單主線串聯整個活動。多位表演者以孫悟空作為角色身份,帶領觀眾遊走於不同的「元宇宙」,從中認識文字和書法的演化過程。整個活動都在元朗劇院的演藝廳進行,觀眾卻非呆坐在觀眾席。全體觀眾先被分成四組,在觀眾席上聽取表演者初步介紹之後,每組輪流走到舞台上預先劃分的不同區域:主舞台、側舞台和後舞台。每個區域都賦以不同主題:鴻蒙宇宙、五體宇宙、墨池宇宙、字法宇宙。順著流程進行,觀眾先認識象形文字的源頭,以至倉頡造字的竅門,並學習如何以九宮格寫字。接著轉往另一場區,從垂吊布幕的投影觀賞書法字體,同時聆聽表演者以口琴展現不同書法的速度。再往下來,下一個場區擺放了一個巨大墨池,讓觀眾親身體會墨汁獨特的氣味。最後一個場區更令人興奮,書法顧問徐沛之博士親臨教授「永字八法」的書寫技巧,讓所有觀眾都能即場學習。
整項活動最大特色就是善用了劇院的所有空間,並且活用了劇場科技作為教育手段。不論是變化多端的錄像投影,以及令人身歷其境的環迴音效,還有可讓每個觀眾都直接參與的電腦屏幕,都能讓參加者在短時間內有效認識中華文化。
佛琳
(相關雜文見2024年7月21日大公報小公園版https://www.takungpao.com.hk/culture/237141/2024/0821/1002955.html)
碰劇團的導演黎柏健敢於創新,將A.R.Gurney 多年來常被公演的劇本 "Love Letters" 演繹為《收信快樂》,在葵青劇院黑盒劇場作出了具可觀性的演出。
所謂可觀性,乃是導演花了很多心思,將文本生動活潑地呈現在觀眾面前。原劇男女主角各自獨白而表達書信來往,現在《收》劇近似是由六個演員合演兩個角色的對話。節奏和分場都有重點展現。各自場面例如捉迷藏、辯論會,都將二人對話突出表現。六位演員合作無間,差不多兩小時都沒有離場,排練純熟,默契十足。
創新有理,但是有得有失。原著劇本對於文本和演員表演的舞台本質,《收》劇作出了全盤否定。角色多年來的心理和外在變化? 二者憑著說白而帶領觀眾進入的想像空間? 全劇有關時代的描寫? 在花樣百出的《收》劇都全然淹沒。
佛琳
荃灣青年劇藝社在賽馬會創意藝術中心黑盒劇場演出《又見再見》。「荃青」乃是香港其中一個資深業餘劇團,《又》劇早在上世紀八十年代末期於荃灣藝術節首演。編劇參考了百老匯著名編劇紐‧西蒙的名劇《再見女郎》為意念,撰寫成以香港和澳門作背景的男女愛情故事。全劇有不少枝葉以劇場觀眾熟悉的戲劇為點子,例如《羅密歐與茱麗葉》及《慾望號街車》。只可惜編導為了讓更多團員參與配角演出,致令男女主角的核心感情關係開展不深,發展不夠。不過,「荃青」三十多年來仍然熱衷劇藝,自資主辦演出,藝術熱誠仍然令人敬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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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相關雜文見2024年7月31日大公報小公園版https://www.takungpao.com.hk/culture/237141/2024/0731/996236.html)
「星期三劇社會」演出的原創劇《阿怪》,以兩男一女三位高中學生的成長經歷為故事結構。全劇以其中一男一女在成年後的校友聚會重遇作起點,二人追憶舊情,帶出求學時期所遇到的困難,以及成長路上的不同際遇。全劇的文藝腔調頗重,乃是一齣向青春致敬的頌歌。導演善用了該劇場獨有的後舞台演區,劇末打開後舞台原本關閉的大閘,交代其中一位角色原來在年輕時已經黯然輕生。全劇藉著輕鬆幽默的情節,刻意掩藏青年人沉鬱和備受忽視的感受。已逝者的選擇雖然不智,卻令成年人予以反思。
佛琳
(相關雜文見2024年7月31日大公報小公園版https://www.takungpao.com.hk/culture/237141/2024/0731/996236.html)
劇本沒有甚麼大道理,更可說是老生常談。各個「過渡者」都有其本身的小故事,但劇本並不深究探索,著眼於常人都會認同的共通體驗,例如與愛侶共享一頓午餐;與母親在春日下閒話家常。我一面觀劇,一面想像全劇如果保留日本式的櫻花文化,生命就像剎那間轉瞬而逝,但同時保留著永恆的思念。香港話劇團的粵語版本則注重與觀眾的溝通效果,將全劇背景改為地道香港。劇中角色喜愛的歌曲有舊歌《玫瑰玫瑰我愛你》,「引導者」會以粵語流行曲《笑看風雲》作串聯。另外,角色相關的事物例如瓊華酒樓、帆船等,都與香港環境息息相關,再加上演員生動而風趣的語言質感和形體動作,全劇能夠容易迎合本地觀眾口味。然而,全劇原本對於生命的流逝,以及人際間互相尊重的態度,也在笑聲當中輕輕帶過,未曾發揮更高感染力。
佛琳
(相關雜文見2024年7月29日大公報小公園版https://www.takungpao.com.hk/culture/237141/2024/0729/995546.html)
大部份獨腳戲都以創作者的個人經歷或感受出發。《跣》以失婚者如何走出低谷為主要骨幹,情節不算哀傷,但估計亦能令部份同路人感同身受。張雅麗本身是專業演員,故此善用了各種劇場元素,整體演出以歌曲音樂為結構,舒發個人感受,亦能牽動觀眾情緒。一些小道具例如絨線花球,亦有助發揮情節效果。黑盒劇場的裝置簡潔有力,垂吊的繩索千絲萬縷,隱隱約約,逐步揭開心底情事。表演者亦能與觀眾有效互動,輕柔婉轉,親切怡人。
多首歌曲都抒發表演者的心情和訊息。惟是中段起的「指鹿為馬」,似是另有所指,與創作者和演出本身的格調並不配合,致令末段的總結欠缺圓滿效果。
佛琳
如此故事結構,基本上就是西方劇壇經典鬧劇《蝦碌戲班》(Noise Off)的再現。不過「太陽底下無新事」,中英劇團的年輕演員,能將本身劇團的三齣戲寶整合而成一齣新鬧劇的主要骨幹,亦是談何容易,當中所費心思,值得表揚。
這齣「周年演出」,當然仍有不少改進空間。全劇上半場過於著重邏輯推進,耗費篇幅交代前事(籌備演出過程),令劇情顯得拖沓。全劇所需解決的終極困難和目標(Super objective)亦不明顯,致令演員在下半場如何達致「唱生日歌」的過程,仍欠緊張氣氛。《蝦》劇或其他經典西方鬧劇例如《瘋狂夜宴搞偷情》(Don’t dress for dinner),所呈現的節奏感,在「周年演出」仍然有待改善。
不過,中英劇團作為本地較資深的劇團,多年來培育人才的成績貢獻良多。「周年演出」突顯了現時年輕演員的創作及表演才華,多位演員具有音樂天賦,作曲、填詞及編舞都由團員一手包辦。新一代演員潛質優厚,未來必可為本地劇壇發光發熱。
全劇主要角色包含四組人物,都在不同背景和原因之下離開香港,遠走異地。昔日說的移民,現在說成是「移居」,就是因為與香港仍然若即若離,潛藏關係。編劇很有技巧地展示了背後的社會原因,沒有觸碰紅線,卻能令觀眾心神領會。「圖書館」乃是全劇最引人的場次,點到即止,卻又無限唏噓。
劇本以新文本方式編成,其實就是以描述式寫法建構台詞,避免角色過於沉溺,觀眾亦不用過度感性。編劇做了不少資料搜集功夫,對於海外生活的角色,是否確實如此,也許是「寒天飲雪水,點滴在心頭」。我更關心在香港和意欲選擇留在香港的角色,更欣賞劇中的台詞:「開心沒有高低之分,卑微的開心也是開心!」不管角色選擇如何,也應獲得同等尊重。
導演梁菲倚和盧宜敬亦很尊重劇本,沒有甚麼不必要的調度及刻意處理。然而,兩面觀眾的舞台是否就是最佳選擇?我較有保留。現時的舞台形式難以呈現循環不息的人物狀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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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相關雜文見2024年6月26日大公報小公園版https://www.takungpao.com.hk/culture/237141/2024/0626/984969.html)
舞台上的視聽和肢體動作是榮氏的傳達訊息工具,投影出現的四字詞語,例如「憂國憂民、瘋人瘋語、娛人娛己、四大皆空」皆是惹人遐思。戲曲演員在上下半場以武生功架展現高寵和史可法的形象,前者的挑車動作仍然流露戲曲元素,但兩個武生如何從投影以及其他表演者的配套之下,思索當代環境的生存狀態,乃是《武》劇的最終實驗目的。上半場高寵面對山林投影時所見的字幕「無」,再至下半場史可法於相同場景,面對江河投影時所見的字幕「空」,二者既連貫亦各有所指,今古皆通。
佛琳
(相關雜文見2024年6月25日大公報小公園版https://www.takungpao.com.hk/culture/237141/2024/0625/984626.html)
原劇所有重要場口都能以粵劇形式呈現。頭場「戲園邂逅」,朱不凡先懲戒演員金鑲玉,再與他人作出比劍。朱不凡以詩詞對自己的大鼻子自嘲:「似駝峰號角,孤峰獨懸;鼻水似江河,鼾聲風雷現。」最終於八句七言絕詩完成時,刺中對手要害。有關曲詞,展示羅氏深厚的文學知識,亦能轉化於戲劇情節之上,文學與戲劇共冶一爐。另一個經典場口是第四場「樓台情歌」。朱不凡代替同袍及情敵朱翊豪向樓台上的徐郡主唸詩傳情:「心中話由他人口中傳」場面溫柔凄美,令人心醉。
綜觀全劇,滿載粵劇元素,但是擊樂較輕,弦樂較濃。當中不乏西樂伴奏,低音沉厚,為全劇倍添哀怨愁思,乃是粵劇舞台上難得一見的浪漫曲本。
(相關雜文見2024年6月19日大公報小公園版https://www.takungpao.com.hk/culture/237141/2024/0619/982765.html)
《回》以輕音樂劇型式述說一個倫理親情故事,創作意念可取,但是劇末的細節過於兜轉和欠缺仔細鋪排,令觀眾感到兀突和說服力不足。猶幸導演安排同一演員飾演不同年代固定角色,演員的表演和歌舞令到演出生色不少,以及展現整體的團隊合作精神。
佛琳
(相關雜文見2024年6月18日大公報小公園版https://www.takungpao.com.hk/culture/237141/2024/0618/982396.html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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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相關雜文見2024年6月12日大公報小公園版http://www.takungpao.com.hk/culture/237141/2024/0612/980558.html)
紀念金庸百年誕辰,進念‧二十面體策劃了「戲曲金庸‧笑傲江湖」項目,當中包含四齣京劇折子戲、一段粵語南音,組合成三個節目,於香港文化中心劇場每周登場。戲曲內容以金庸小說《笑傲江湖》為藍本,京劇藝術家和香港南音唱家分別譜寫曲詞,讓觀眾對小說耳熟能詳的角色增添新意。
除了正式演出,進念亦舉辦導賞專場。劇場的簡潔舞台放置了戲曲常見的「一桌二椅」,舞台兩側、背面幕牆,以及舞台地面,都可用作投影畫面。節目開始之時,劇場頂部垂下大幅弧形布幕,差不多直達觀眾頭頂。布幕上投影了各式戲曲臉譜,以及山河圖像,引領觀眾進入《笑傲江湖》五嶽群山境地。往後下來,楊健平錄音演唱的南音作為引子,寒山夜雨,說唱江湖,曲詞內容簡約平白,符合民間曲藝的普及目標。再往下來,來自中國戲曲學院京劇系的年輕武生演員任家樂,為觀眾簡單示範「唱唸做打」的四功。任家樂腰纏板帶,手持長劍,繼而以令狐沖角色演繹一段戲曲「獨孤九劍」。戲文交代令狐沖受罰而面壁思過,期間領悟華山劍法精髓,再而自省身心。整段戲文合情合理,金庸筆下角色以戲曲行當呈現,互相輝映。
佛琳
(相關雜文見2024年6月7日大公報小公園版http://www.takungpao.com.hk/culture/237141/2024/0607/979116.html)
潘氏於《白》劇新增了速遞員作連貫角色,以此與現時盛行的物流行業互相呼應,但是「昆」系列《螳螂捕蟬》原本是《螞蟻上樹》的角色延續,《螳》的兩個殺手角色於《白》劇並沒有具體社會象徵和時代寓意。由是,《白》劇雖然滿載往昔情懷,但難免併合零碎,若對「昆蟲系列」不太熟悉的觀眾,亦不容易理解劇情和投入氣氛。
佛琳
(相關雜文見2024年6月3日大公報小公園版http://www.takungpao.com.hk/culture/237141/2024/0603/977676.html)
譯者薛海暉將台詞翻譯得地道和口語化,但全劇仍然滿載西方白人社會的意識形態。不單低下階層的貧窮人等備受輕視,有色人種、同性戀者,都有不同程度的被歧視狀況。全劇在緊密的台詞之下,散發不同人等的自我觀點:如此這般,難道我仍算不上是好人?
譯者保留原作的時代和社會背景,雖說對白流暢,但仍具文化差異。導演陳焯威以流暢的舞台調度手法,注入香港本土環境投影,拉近觀眾與故事背景的距離。演出節奏十分急速,兩小時故事輕快完成,但是個別場面,尤其是Margaret與前男友兩夫婦爭吵過後的舒緩,仍可細意斟酌。
《良》劇演員都有高水準演出,惟是黎玉清飾演一個原本是黑人的角色,在全劇自然和生活化的表演風格當中,難免令觀眾即場感到抽離和失真。黎玉清本身的演法沒有問題,但該角色若能由一位本身是其他族裔的演員擔演,全劇的自然風格將更統一。
廖淑芬飾演Margaret不單符合角色要求,較之從前多演劇場工作室的創作劇角色,是次飾演Margaret 更見自然細緻,不用過度用力說白,能夠展示角色內在真摰感情。廖淑芬未來其實可以再作更多大膽嘗試,例如演出獨腳戲《莎莉要飛》(Shirley Valentine)應可更上一層樓。
佛琳
香港演藝學院導師暨聯合導演司徒慧焯及黃俊達,帶領戲劇學院二十多位學生演員演出年度大型劇目《三四郎》。劇本意念源自黑澤明於上世紀六十年代拍攝的經典電影《用心棒》,故事講述一位破格的浪人武士,如何運用智慧剷除兩幫惡霸,拯救黎民於水火之中。男主角原本名叫三十郎,演藝學院版本則取名為三四郎,既有原著依據,亦帶創作意念。三四郎的個性塑造,明顯與放浪的三十郎有別,但前者周旋惡勢力之餘,更重要是進行自我救贖和心靈修煉,正是「手中無劍,心中有劍」。
從訓練方面而言,演員除了在外型和說白節奏下功夫,東洋的精神狀態亦見強烈。三位女演員以三味線演出歌舞,以至多場別具心思的形體動作,都展示導師與演員一同鍛煉的成果。舞台上的打鬥場面,從來都不易處理,真假之間必須拿捏準確。《三》劇多場群打毆鬥,演員沒有將道具刀劍互相擊撞,控制力度但能散發高度質感。真實的感染力與虛擬的形態美,成為令人難忘的舞台意象。
劇末三四郎在台口回首半生,舞台上方群體以形體揮劍三次,似乎有意識地與學院去年作品《茱麗葉與羅密歐》尾聲的形體動作互相呼應。學院訓練學生的傳承意志可見一班,謝幕時的字幕「培訓的意義」和「待續」,留有餘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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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相關雜文見2024年5月31日大公報小公園版http://www.takungpao.com.hk/culture/237141/2024/0531/976814.html)
導演劉守正在簡約場景之內,為演員安排生動靈活的舞台走位及動作,令演出仍具一定可觀性。
佛琳
另一方面,中英劇團有意識地突破《元》劇的既定框框,由新一代演員擔綱演出,亦展示文化傳承的良好意願。劇團不妨加強年輕演員的傳統表演基礎,例如詩詞演繹技巧,那麼演說古雅台詞便能更添韻味。另外,演員若可增強傳統戲曲技藝訓練,毋須以真劍互相搏擊,那便更能配合全劇的虛擬寫意氣息,讓唐代廣州的風情流轉在現代舞台之間。
(相關雜文見2024年4月17日大公報小公園版http://www.takungpao.com.hk/culture/237141/2024/0417/962687.html)
劇本基本上以原著為藍本,並沒有刻意解構或重組。全劇以古代神農與現代青年「神神地」兩條主線並置同行。原著的文學手法能開導讀者的想像世界,讀者初期以為古今兩位神農有著必然關連,實際是任由讀者聯想,此乃董啟章筆法高明之處。鄒棓鈞創作的劇本,雖然未能細緻闡述古代人物「纍」因應文字發展而消逝的仔細情節,但是全劇渾然自立,兩條主線分野清晰,同時可讓觀眾自行連繫,產生互助互補的結構形式。
演出的特色在於搖滾音樂劇。葵青劇院黑盒劇場以對角線形式裝置舞台,以弧形方式擺設三邊觀眾席,營造出中型劇院的表演空間。四人現場樂隊有別劇團以往較多採用的小型室樂模式。電結他、低音結他和鼓樂發揮濃郁搖滾味道,全劇的音樂風格統一,配合劇情和演出氣氛。
佛琳
布祿克與瑪麗-伊蓮‧艾斯蒂安合作改編及指導《暴》劇,將莎士比亞原著整理成為簡約版本,以英語的說法形容是 “Less is more”。原劇《暴風雨》十多個角色,包含現實人物和精靈世界,布祿克版本只由六個演員擔演七個角色,主線集中在米蘭公爵及其女兒米蘭達與敵對國王的兒子費迪南身上,其他人物引起的國恨家仇一概不提。原劇本其中一對不起眼的角色小丑和廚子,在布祿克版本成為串連角色,帶出全劇的嘲弄趣味,並為世情注入荒謬狀態。清晰的主線為演出賦予明確主旨:世人應該包容寬恕,不應記掛仇恨。
布祿克將劇本內容與整體表演形式互相結合。舞台上只有一些簡單道具,樹頭、布塊、竹枝,方便演員在觀眾面前迅速轉換角色;即使需要特別光影效果,亦由演員手拿強力電筒在舞台邊照射而成。表演推進的過程,導演漫不經意令觀眾融入劇情而成為精靈及群眾。導演選擇演員亦展示寰宇性,其他莎劇版本一般都會選用年輕力壯演員飾演精靈艾里奧,以靈巧的身段展現角色的奇趣,布祿克則安排七十八歲的阿根廷女演員擔演該角色,呈現另一種人生睿智。
(相關雜文見2024年4月3日大公報小公園版http://www.takungpao.com.hk/culture/237141/2024/0403/958268.html)
羅柏特以舞台上各式各樣現代科技形成奇幻繽紛的意象,將文藝故事和社會議題包裝得生動有趣,令觀眾馳騁於超想像空間。《庫》劇由一位演員敘事,另有三位木偶師演繹各個木偶角色。雖然觀眾都能看到穿著黑色服飾的木偶師操控木偶,但舞台整體氣氛能凝聚焦點,讓觀眾都投入劇情,相信舞台上的一切幻象。場景的投影效果千變萬化,舞台上幻化游泳池,西蒙並在水中游泳,令觀眾看得嘆為觀止。
(相關雜文見2024年4月2日大公報小公園版http://www.takungpao.com.hk/culture/237141/2024/0402/957967.html)
香港話劇團在黑盒劇場演出的本地原創劇《半桶水》,以四位不同背景的男角為核心,天馬行空地闡釋東西文化如何互相衝擊,同時情真意切地展現藝術與友情的連繫。雖然只是四位演員的小劇場演出,但全劇熱鬧有趣,主題深刻,引人反思。
寫不出故事的作家、推銷不到生意的商人、繪不出佳作的畫家,還有煮不出佳餚的廚子。四位人生歷程並不如意的男士,相濡以沫,互相支持。他們同居一間簡陋小屋,平時靠著廚子在工作的餐廳偷取一些剩菜回來渡日。商人不斷奔走於藝術館,希望能銷售畫家和作家的作品,藉此帶來收入。儘管生活迫人,四人仍然樂天知命,努力生活。
《半》劇有趣之處先在文化衝擊。編劇許晉邦將角色和背景均設定為西方,四個角色都是「洋人」,但廚子在餐廳接觸到中國人顧客,因而學懂了東方的「結拜」儀式,再經歷不同事件,四人學會「割蓆」斷交。當中的東方智慧和中國哲學思想,對該等角色都是寶貴學習過程。另一方面,作家之前編寫的另類「三隻小豬」故事,成為全劇的戲中戲,既交代了四人的友誼與小豬的兄弟情如出一轍,另亦藉著小豬被豺狼吞噬的遭遇,反映現實人生的殘酷。
《半》的劇情處處以藝術為切入點,令劇場觀眾有著深刻共鳴。全劇的表演手法生動活潑,導演盧宜敬不囿於傳統敘事戲劇形式,銳意打破既定框架,將佈景道具靈活運用,劇情轉折流暢而行,引領觀眾進入馳騁世界。演員在全劇以不純正語音佯裝「洋人」說話,足令觀眾捧腹。
(相關雜文見2024年3月27日大公報小公園版http://www.takungpao.com.hk/culture/237141/2024/0327/956045.html)
《雄獅少年》由香港多位資深創作人打造成現代化音樂劇,無論音樂旋律、歌詞內容和舞蹈編排,都能達到國際水準。香港演出粵語版本的導演,需要整合不同部門的藝術家一起創作,總指揮的能力殊不簡單。多位香港演員擔任主要角色,歌唱水平亦非同凡響。眾多內地演員擔任群眾歌舞者,亦令全劇發揮牡丹綠葉之效。舞獅是極具代表性的中國民間藝術和體育項目,《雄》劇難以要求演員在舞台上活現舞獅,因此各醒獅的道具獅頭略少,並以透明輕紗布紮作,好讓演員較容易舞動。現在看來,雖然舞獅場面剛勁不足,但仍能在舞台發揮藝術色彩。
《雄》是典型勵志故事,角色追求的目標和動力,仍可進一步深化和挖掘。少年阿娟對舞獅為何如此執迷? 他從女生阿娟身上獲得甚麼啟發? 是次音樂劇大部份歌曲都能發揮敘事及抒情效果,倘若能夠強化角色的心理動機,以台詞抑或歌曲傳達給觀眾,全劇的感染力將可更加提升。
(相關雜文見2024年3月19日大公報小公園版http://www.takungpao.com.hk/culture/237141/2024/0319/953381.html)
香港藝術節《茱莉小姐》的演出文本,有幾點是值得商榷的。 這個改編版本,也許適合在西方國家或新加坡演出,但在香港演出⋯⋯今時今日的香港,英國人對香港人在殖民時期的壓制,似乎對我們已摸不著邊際。我理解這只是一個切入點,至尾聲錄像的喻意,顯然是希望主題達到寰宇性:人人都應平等平權,但似乎這由將劇情推得太虛無縹緲。另外,劇本雖然交代John行船七年,但這樣的英語表達能力,以及角色形象,實在令我難以投入⋯⋯Kristin作為「馬姐」 的英文也一樣⋯⋯ 最後,從原著的夏夜改至農曆年三十晚,但全劇卻欠缺相應氣氛和感覺⋯⋯
編劇文華將其二0一四年創作的曲本,由原本三個多小時重新修改成約一百分鐘的中篇劇。故事源自《紅樓夢》,但《金玉緣》集中在賈寶玉和林黛玉的「木石姻緣」,大觀園其他俗事和角色大多免去。從寶玉鍾情於黛玉,至到黛玉歸天,寶玉哭靈,二人最終在太虛重遇。全劇分為十一場,主線清晰,主要都是二人對手戲,演出節奏明快。作為小劇場式演出,編導文華善用了劇場的特點。全劇以投影幕牆作為背景,圖案具象徵性和藝術設計,富有劇場時代感。雖然舞台演區不大,但編導仍善用了舞台左右角落的小樹,形成了獨特演區,既予不同角色交代劇情,亦可讓台中演區轉換簡單佈景,從而令演出節奏流暢而行。《金》劇配合茶館劇場而成為小巧別緻的精品,能令觀眾獲得較新鮮的戲曲體會。
(相關雜文見2024年3月6日大公報小公園版http://www.takungpao.com.hk/culture/237141/2024/0312/951107.html)
京劇版的修訂在於將全劇主旨定於家國情懷,「庵遇」沒再提到觀音大士座下的金童玉女,反而第六場「上表」成為京劇版的高潮,李勝素飾演的長平公主以激昂唱腔撼動清帝的權威,為亡國明朝帶來最後一份尊嚴。
唐滌生為仙鳳鳴劇團的「六柱」度身定做《帝女花》,讓六位主要演員來發揮角色特性,因此在香港流行的粵劇版,全都由武生先飾崇禎後飾清帝。京劇版由不同演員飾演該兩個角色,並將周鍾和周寶倫設定成花臉行當,也符合京劇本身的藝術特色。
說《凱撒》是戲曲也不盡然,或許稱為具戲曲風格的現代歌劇更加合適。吳興國及張軍各自分飾三個不同角色,但都具備戲曲行當的獨特風格。吳興國先以丑生形態扮演朝臣賈修司,舉手投足皆展現丑生特徵;張軍先以詩人的角色亮相,其後主要戲份就是飾演對抗凱撒的卜拓思。張軍的崑曲唱腔沉實而激昂,刺殺凱撒之後聲淚俱下,訴說其殺人原委,張軍的唱功盡現角色複雜感情。演員穿著特別設計服飾及高靴,但仍保留戲曲武將的「文武袖」,藉此運用水袖展示表演技巧。第四場凱撒出場,亦以戲曲文本慣見的定場詩作為口白自述。儘管如此,傳統戲迷或許不易接受全劇的交響樂曲配樂,只能視之為新派歌劇。
(相關雜文見2024年3月5日大公報小公園版http://www.takungpao.com.hk/culture/237141/2024/0305/948474.html)
上半場以突然不愛吃肉的女角主導劇情。正如劇中台詞所言,不吃肉是一種個人選擇,也是個人自由。如何將主流群體/肉食者與小眾個體/素食者之間作出平權?就如男性和女性的地位可以易轉,全劇的上半場有著明確的主題,令觀眾覺得藝君子的戲不單著重形式,而且寓言深遠。
中休之後的下半場,主題雖說延續,但就像另闢路徑,素食者的姐姐也為了自己和兒子的關係作出艱難抉擇。雖然劇情仍然引領觀眾追看,但其實前後不一,就像在分岔路口再開小徑。此外,有些隱喻亦沈贅了,下半場沒上半場般爽朗。
整體而言,黃呈欣導演和眾演員仍然作出了令人敬佩的多種選擇。演員在舞台上奔放而豁出去的演出,不單是膽量問題,而是完全專注和投入角色,方能做到解放個性,釋放身體。
佛琳
從現代角度而言,《萬》可以成為少年探險奇幻故事。資深導演蔡錫昌則抓住戲劇藝術的真善美,以簡約形式作為舞台手段,呈現原著小說的核心主旨:誠心摯意,必能獲得他人幫助而達成目標。Marco乘遠洋渡輪和長途火車,遠赴人生路不熟之地尋找母親,過程並不驚險,但是屢有阻礙。「世上無難事,只怕有心人。」老掉大牙的道理仍然永遠受用。
《萬》劇以敘事劇場為表演形式。五位演員先以現代人身份介紹現實劇團的工作,繼而再扮演角色引領觀眾走入Marco的故事世界。由成年女演員飾演的Marco形象可人,聲線純真,能令觀眾信服其男孩身份。其餘四位演員分飾多個角色,並且合作建構不同場景,五人的默契甚佳,形成高度整體凝聚力。全劇只有非常簡單的佈景,導演刻意排練演員合作傳達虛擬情境,各演員以形體動作建構帆船、牛車等形象,雖說生動活潑,惟可減少口語描述,直截了當在觀眾面前呈現想像的形態,這樣更能提升觀眾的思考空間。另外,全劇言情勵志,若能加強一些起伏節奏,更能提高觀賞趣味。
佛琳
(相關雜文見2024年1月3日大公報小公園版http://www.takungpao.com.hk/culture/237141/2024/0103/929508.html)